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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阅读
杂技剧有意识地突破杂技“拙于叙事和抒情”的局限,把创作的触角伸向戏剧,借助戏剧的叙事优势,书写壮阔的人民史诗。
当代杂技剧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大大拓展了杂技艺术的表现空间,提升了传统杂技所不擅长的人物刻画能力,在赋予杂技以新的生命力同时,丰富了当今舞台表演。
杂技是不断超越人类身体极限的艺术。随着一代代杂技人的探索,杂技本体技巧的创新难度越来越大,杂技创新不断寻找新的突破点。1994年,中国第一台杂技主题晚会《金色西南风》上演,以“民族风”主题衔接杂技技巧,注重服化道灯光音响的综合运用,表演上从以技巧为中心向塑造人物过渡。2004年,杂技剧《天鹅湖》将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和杂技节目相融合,开启了杂技的“剧”时代。与主题晚会相比,杂技剧更强化故事的起承转合、戏剧结构的完整、复杂的人物关系和情感冲突等。
近10年来,各地具有一定规模的杂技院团几乎都创作了杂技剧。杂技剧有意识地突破杂技“拙于叙事和抒情”的局限,把创作的触角伸向戏剧,借助戏剧的叙事优势,书写壮阔的人民史诗,其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经验值得总结。
“技”融于“剧”,善用技巧表现剧情
一部优秀的杂技剧首先要突显杂技艺术本体,即关键技艺。技巧的铺排、串联和展示,有其内在的结构和特有的起承转合。与此同时,仅有“技”难以成“剧”,“技”的简单罗列和叠加,容易消解“剧”的文学属性,而变为杂技节目的拼盘。也就是说,杂技剧既要突显“技”,又要发展出合乎逻辑的剧情,使“技”服务于“剧”。让“技”与“剧”水乳交融、相辅相成,是杂技剧创新求变的难点和关键。
用剧情焕新杂技技巧,创造出富有艺术感染力的舞台。吴正丹、魏葆华是杂技技巧“肩上芭蕾”的开创者,最早将其用于杂技《东方天鹅》中。在杂技剧新作《化·蝶》中,这一经典的杂技技巧有了新的内涵。剧中,当吴正丹单脚立在魏葆华肩上轻盈柔美地旋转,浪漫的化蝶意象得到出神入化的演绎,推动全剧达到高潮。杂技剧《芦苇青青菜花黄》讲述的是新四军在江苏盐城建立鲁迅艺术学院华中分院,带领鲁艺师生顽强抗日的故事。剧中用了大量“纤盘蹬鼓”“小鞭空竹”等很久未见于舞台的传统杂技技巧,不仅赋予传统技巧以新的活力,而且很好地衬托出鲁艺师生生机勃勃、斗志昂扬、舍生忘死的精神气概。尤其在表现鲁艺9位女学生的英勇事迹时采用绸吊特技,气势如虹的震撼场景极具艺术感染力。
创造性地赋予熟悉的杂技技巧以新的阐释,既丰富表现力,又点亮剧情。近年新创的大型现实题材杂技剧《呼叫4921》,运用影像化语言,讲述父子两代民警的英雄事迹。洪水袭来,一位年轻妈妈与婴儿困在楼上,民警主人公在奋力救出婴儿后,不幸与年轻妈妈落入洪水中。这时,灯光全暗。舞台再次亮起时,楼房隐去,光影斑驳中传来流水的汩汩声,深不见底的洪水展现在观众面前。在表现“水下勇救年轻妈妈”这一段时,表演者将高空垂下的皮条缠在手腕后握在手里,腾身离地,靠手力吊在空中做出各种惊险动作。为表现人物随时可能被冲走的危急,两位演员以似舞蹈非舞蹈、似戏剧非戏剧的“非常态”,迂回于舞蹈风格与杂技技巧之间,这一高难度的表演更符合剧情需要,“技”融于“剧”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剧情不同、情境不同、道具不同,杂技技巧的语汇意义往往有天壤之别。可以说,杂技剧中戏剧的叙事性赋予技巧以丰富人文内涵;技巧语汇的灵活多样则进一步促成“技”与“剧”的深度融合。比如“滚环”这个传统道具和技巧,在杂技剧《桥·家》里是暴风骤雨中的橡皮筏,表现人们与自然抗争的不屈精神;在杂技剧《战上海》中是革命爱情的见证。技巧既深度参与叙事,又助力呈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这正是杂技剧的魅力。
找准题材,创新形式,提升艺术表现境界
不断挖掘人类身体机能潜力,杂技天生具有惊险、高难、奇巧的审美特征,擅长刻画英雄气概,表现勇于征服困难的英雄主义精神。从这个角度来说,找到最能凸显杂技“险”“难”特质的题材,往往让杂技剧的出新出彩事半功倍。军事题材、公安题材、工业题材,都是杂技剧可以一展身手的领域。找准题材之后,还可以借鉴姊妹艺术,做好剧目的移植改编。
以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为契机,相关题材杂技剧创作开始集中涌现。如革命历史题材《渡江侦察记》《战上海》《英雄虎胆》《铁道英雄》,如讲述南京长江大桥修建历程的《桥·家》、展现人民警察舍己救人事迹的《呼叫4921》等等。与影视剧《铁道游击队》相比,杂技剧《铁道英雄》侧重在舞台上表现游击战的惊心动魄,富有艺术感染力和震撼力。比如,在游击队员抢运物资这场戏中,杂技演员在高速移动的火车上、在没有安全辅助措施的条件下,通过“跑酷”完成表演,不仅凸显了杂技剧独有的“惊”“险”“奇”,而且直观地表现出铁道游击队大无畏的精神和不凡的身手。
杂技同时是创造奇迹、释放想象的艺术。除了英雄题材,杂技剧还适合表现浪漫主义色彩浓郁的历史文化传说。如杂技剧《百鸟衣》就以远古时代的神话传说为原型。凤凰舞、铜鼓舞等民族舞蹈和杂技技巧相融合,构筑出奇幻多彩的艺术世界。《岩石上的太阳》取材宁夏贺兰山岩画,以“太阳”“岩羊”等标志性符号为角色原型,通过远古人物传递丰富情感,赞美人类的勇气和智慧,赋予古老故事以现代意蕴。
当前,杂技剧还借力科技手段,注重调动声光电数字化等高科技舞台手段和多媒体影像技术,构筑出沉浸式的杂技美学空间。比如在杂技剧《桥·家》中,建设者们在舞台前方设计图纸时,后面的背景屏随之闪现巨幅设计图纸,舞台上的图纸景片也活动起来,有如一个科技感十足的虚拟空间。在不断变幻的景片间,杂技演员们模仿图纸符号,做出形态各异的杂技技巧组合造型,让整个舞台更加富有张力。杂技剧《九色鹿》则采用全息投影技术和舞台镜面装置等科技手段,在多变的镜面上折射出“梦境”和“宫城”等奇观,让人仿佛走入敦煌壁画。
当代杂技剧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大大拓展了杂技艺术的表现空间,提升了传统杂技所不擅长的人物刻画能力,在赋予杂技以新的生命力同时,丰富了当今舞台表演。“学古不泥古、破法不悖法”,面向未来,期待杂技剧继续在传承优秀传统、深入挖掘剧目内涵中不断创新,为人民奉献更多优秀作品。
柴 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