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美

　　花季少女惨遭残忍杀害，嫌疑人是精神状态异常的富二代男友，双方亲属正面硬碰硬，一个企图以暴制暴血刃仇人，一个滥用私权拼命包庇，一番撕扯下，发现背后藏着更加隐秘的人性真相……这个剧情描述可以用于11月1日上映的《拯救嫌疑人》，也可以用于11月25日上映的《涉过愤怒的海》。一个剧情简介，几部影片都能套得进，且上映时间相近，难免让观众审美疲劳。

　　国产电影为何老是在“套娃”？

　　《涉过愤怒的海》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获得了不俗的口碑。看内容介绍，仿佛与之前刚上映的《拯救嫌疑人》用了同一个模板。不过，《拯救嫌疑人》翻拍自韩国电影《七天》，使用东南亚背景和商业类型片手法；《涉过愤怒的海》改编自老晃同名小说，而该小说也有现实案件原型——发生在2014年的“邵童案”。《涉过愤怒的海》在开头打出了“本故事纯属虚构”的提示，言下之意“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只不过，它与《拯救嫌疑人》的巧合未免太多。看到黄渤饰演的父亲双手扼住疑似杀害女儿的真凶时，笔者不由得回想起《拯救嫌疑人》里，惠英红饰演的母亲持刀企图手刃仇人的一幕。而且，两部影片都是经历反转再反转，将观众按入充满窒息感的情感深渊里，一番“血海怒涛”后，再来一记温柔的亲情回旋镖，在片尾唱起关于爱的主旋律。

　　使用东南亚背景、一男一女深入虎穴搜集证据、结尾上演惊天逆转，剖析《拯救嫌疑人》的模板套路，又会令人想起暑期档爆款《消失的她》。东南亚架空背景加上悬疑风格、复仇主题，《消失的她》又和陈思诚此前监制的《误杀》系列有类似之处。有网友发现，和《涉过愤怒的海》改编自同一案件的《以父亲之名》在待映，与之情节、主题相似的东野圭吾小说《彷徨之刃》也有一部国内翻拍电影在路上。后者的演员名单里，出现了《涉过愤怒的海》中饰演嫌疑人的张宥浩。《涉过愤怒的海》路演现场还来了演员张本煜，令笔者忍不住回忆起，在《扬名立万》里他同样演了一个为维护少女清白怒而复仇的悲情“凶手”。如果沿着少女被杀、父亲复仇的故事模版继续搜索，还能牵扯出更多的电影“套娃”来。

　　电影的套娃式相似，一方面也许是因为悬疑、犯罪题材选题的缺乏。随着悬疑、犯罪题材市场逐渐扩大，对此类电影的需求量增加，而有足够戏剧冲击力和表达空间的故事却有限。有些影片改编自同一个原型案件，如《涉过愤怒的海》和待映的《以父亲之名》有类似之处。有些影片没有案件原型，为了营销也要找话题热度。《拯救嫌疑人》里惠英红饰演的妈妈为女儿维权、复仇，只是挪用了原版电影里的情节，但在上映后请为被害女儿维权的江歌妈妈微博声援，令不少人误以为这部电影改编自江歌妈妈的经历。《涉过愤怒的海》的原型案件“邵童案”发生在“江歌案”前，但同样是留学生异国被害，小说作者在自述改编过程时也不免谈起两件案件的相似性，而观众在观影过程中也会有类似的联想。

　　另一方面，也许因为电影创作者对个人表达和商业元素的“既要又要”。最近上映的不少影片是翻拍片，《拯救嫌疑人》翻拍自韩国电影《七天》，《无价之宝》翻拍自韩国电影《担保》，《二手杰作》翻拍自美国电影《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再之前的《好像也没那么热血沸腾》改编自西班牙电影《篮球冠军》，即将上映的《瞒天过海》翻拍自西班牙电影《看不见的客人》。手握市场验证过的成功底本，翻拍显然意味着票房保险，但又不甘于一味翻拍，或要融入原创表达体现出新意，或要缝合其他商业成功元素，为激起观众的肾上腺素，飙车、追逐、炸桥、枪战等成为大银幕上惯用的场面，但这样的缝合多了，自然到处“撞脸”。

　　《消失的她》的剧情高潮莫名“撞梗”《看不见的客人》，还找了“孕妇坠崖案”当事人授权，这使得翻拍《看不见的客人》的《瞒天过海》上映时，很可能成为“套娃”新成员。《涉过愤怒的海》虽有原著小说和原型案件，但最后强行反转，来了一个和原著不一样的结局。正如导演曹保平所说，为了将体量和格局做得更大，他在电影剧本里加入了关于原生家庭的探讨，最终落在两代人的隔阂和对爱的思考上。以爱来化解题材的血腥和暗色调，是《涉过愤怒的海》的解题思路，同样也是《拯救嫌疑人》所依循的思路。值得一提的是，《拯救嫌疑人》的导演张末也被请至《涉过愤怒的海》的路演现场，在讲述爱的残缺和表达上，两部影片深有共鸣。

　　不仅影片内容、题材类似，不少演员也在大银幕上集中刷脸。今年，黄渤有《封神第一部》《热烈》《学爸》等多部影片上映，在《涉过愤怒的海》路演现场，前来观摩影片的徐峥这样调侃：“黄渤今年的片子有点多，每部都爱你好辛苦。”影片中饰演金丽娜的周依然，在前不久上映的《无价之宝》中是张译扮演的角色的女儿。尽管这两部影片在题材、类型上完全不同，但主题都涉及亲情，最后都有关于爱需要说出来、要学会表达爱的思考。在《涉过愤怒的海》中看到周依然颇有辨识度的脸庞，不经意间会跳入《无价之宝》结尾她哭倒在张译病床前的画面。周冬雨今年也连续有《燃冬》《鹦鹉杀》《坚如磐石》《热搜》等多部影片上映，类似的角色设置和文艺片属性，让不少人把《鹦鹉杀》视为《燃冬》2.0版。

　　最近，有2.0版本之称的电影越来越多了，有些是内容相撞，有些是被营销捆绑在一起。同样的原型、底本拍出来的电影像，也许在所难免，但如今，不同的原型拍出来的电影也长得像。一年拍摄千余部影片，进入院线的只有几百部，而出现这样的同质化现象，不免令人担心是资本、市场筛选的标准过于统一，还是大数据反馈在影响着创作者的思路判断。单看这些电影，许多都有着不错的质量和立意，但“连连看”多了，观众难免会排斥电影的这种老生常谈，希望在影院里看到更多元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