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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李婷
“由衷高兴为我的这批爱琴找到最好的归宿,期待上海艺术研究中心的专家、研究者们能尽早让它们重获新‘声’,将京胡艺术的丰厚内涵更好地传承下去。”京胡收藏家楼庄东动情地说。从18岁时母亲为他买下第一把老京胡算起,他的藏琴之路已经走过了半个多世纪。
日前,这位共和国同龄人倾半生心血收藏的70余把京胡传世珍品,被纳入上海艺术研究中心的艺术档案馆藏。它们涵盖了清末以来各个时期名家的典型用琴,既有被称为“清末胡琴四大家”的梅雨田、孙佐臣、陆彦庭、王云亭的珍贵用琴,也有梅兰芳、谭鑫培的琴师——徐兰沅的用琴和所制之琴,还有为马连良操琴的李慕良用过的珍贵遗琴等。彼时的四大名旦、四大须生就是在这些遗琴的伴奏下,度过了他们精彩的舞台生涯。
集齐“清末胡琴四大家”珍贵用琴
国粹京剧之京韵的彰显,作为主要伴奏乐器的京胡必不可少。京胡,又名胡琴,个头虽小,简单的琴担、琴筒、弦轸、马尾弓,演奏声音却响亮并且贴近演员的嗓音,是戏园子里当之无愧的重要角色。自乾隆五十五年(1790)四大徽班进京,200余年来,许多流派唱腔是演员和琴师共同创造出来的,京胡撑起京剧唱腔的半壁江山。
以居“清末胡琴四大家”之首的梅雨田为例,他是梅兰芳的伯父,京胡演奏流派创立者之一,曾任京剧代表性人物谭鑫培琴师。在谭氏传世的唱片里可以听到梅雨田为《卖马》《洪羊洞》等唱段伴奏的真声。京剧界评价梅雨田对京剧乐队“六场通透无一不精”,他的京胡艺术音色纯净,指法、节奏、托腔圆熟,被业界誉为开创了儒雅琴派。
作为一代宗师的梅雨田,其百年前所用京胡初看尽是岁月印痕,周身斑驳似可见当年舞台上松香飞扬的激越,而琴筒上马尾的槽痕和左手握把处泛红的包浆,则印证了梅氏劲弓柔弦的琴艺风采。“梅琴”相比现代京胡规制明显尺寸小,但仔细端详却可见这把琴的福建黑紫竹琴杆粗细适中,竹节平整而棱线分明,历百余年依然挺拔不躬,实为难得。
值得一提的是,这把京胡的原收藏者是柳尧章——20世纪中国早期著名国乐团体“大同乐会”的民族音乐家,曾将琵琶曲《浔阳夜月》改编为民乐合奏《春江花月夜》。在琴筒底部,他手书了“梅雨田(梅兰芳叔父)拉奏的琴”(应为伯父)并留名签。
京剧史料中有大量聚焦徐兰沅艺术人生的图文资料,可谓艺高声远。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一段便是1921年徐兰沅替生病的茹莱卿傍梅兰芳赴港演出,从此梅、徐开启了长达28年的默契合作,为梅兰芳历任琴师之最。他不仅操琴,还制琴、研琴,甚至开设了自己的胡琴铺——竹兰轩。
本次入藏的徐兰沅遗琴有两把。一把是他20世纪上半叶长期使用的爱琴,见证了梅、徐两位长期合作的大家,如何在台下对戏切磋、编曲创腔,如何在台上心气相通、珠联璧合的艺术风采。另一把是晚年用琴,陪伴徐兰沅走到了人生的终点。这把琴除了琴筒内可见徐兰沅的私印外,更是完好保存了竹兰轩镶竹包筒(窄长条薄竹片直立并排布满琴筒周身)的工艺。京胡自定型以来,镶竹包筒或为京胡最大的改观,这种费时费力的工艺业内少用,市场少见。
为中国传统乐器学提供重要研究基地
此次入藏的京胡中,不少出自马良正、史善鹏、吕顺昌、周井千等京津沪的著名制琴铺。这些老铺的兴衰苦乐和名师匠心,让人们看到不同地区文化、水土所孕育的不同京胡制艺特色,体察在时代审美中京胡制艺的历史变迁。那些能够因琴师施艺、因行当配材、因流派调琴的制作师,更是彰显了不一般的乐器文化和制作技艺的底蕴。
“在看到这批收藏前,我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专业出身,但看到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京胡后,发现上海之外的天地那么大,很多对我来讲是空白。”民族乐器专家沈正国感叹,自京剧2010年入选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后,相关的研究受关注,细分出戏曲服装、舞台美术等多个领域,但乐器研究鲜有人涉足。“200多年来中国京胡的集大成被上海艺术研究中心一网收入,为后来者提供重要研究基地。”
“不到20平方米的书房里,摆列着5只展示柜,密密麻麻陈列着他倾注半生心血追索而得的宝贝。这些胡琴凝聚着时代沧桑,是京剧文化的实物见证。”上海艺术研究中心主任夏萍回忆她六年前走进楼庄东家的情境,依旧历历在目。收藏家花费了大量心血,单单是集齐“清末胡琴四大家”的琴就花了20年的时间,目前国内可能“仅此一份”。而上海的诚意也打动了收藏家,“有外地机构找过我希望收藏这批京胡,但我决心要留在上海。”楼庄东说,“虽然我的祖籍不是上海,但我生在上海,长在上海,这里是我真正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