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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法刚 李百川
近年来,中国电影市场在主旋律与商业类型片的融合上不断探索,但《猎狐行动》暴露出这一路径的深层矛盾,折射出商业片模式陈旧、难以创新的共性问题和痛点。
《猎狐行动》在故事情节上存在诸多硬伤,几乎贯穿始终。影片试图以经侦警察跨国追捕金融诈骗犯为核心,却丧失了“戏剧性”与“真实性”的平衡。反派戴逸宸的落网并非源于警方的缜密布局,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合作伙伴的背叛,关键证人的反水更是被简化为“三言两语”的劝诱。观众对环环相扣的经侦办案过程抱有极大期待,却被大量的动作特效与强硬煽情“噎饱”。
更令人困惑的是类型元素的粗暴嫁接。当剧本无力构建经侦题材应有的智力博弈时,便强行植入摩托车追逐、酒店爆破等动作元素,使经侦警察沦为“超级英雄”,彻底背离职业特性,成为扁平的正义符号。这种“为动作而动作”的商业化改造,暴露了创作者对类型片制式的盲目依赖。当犯罪题材无法通过智力博弈吸引观众时,便诉诸视觉奇观,结果既失去了专业剧的深度,又未能达到动作片的爽感。
影片采用多线交叉剪辑技法,试图营造紧张氛围,却因节奏失控导致叙事碎片化。例如在高潮段落,将街头奔逃、炸弹威胁双线并置,本可制造戏剧张力,却因主要人物任务支线动机的缺失显得虎头蛇尾。逻辑硬伤比比皆是,太多的机缘巧合都是导演为了嵌套影片情感主题而做的强行设计。比如本来劫持警察的炸弹只是反派的玩笑,女警察一番奔逃后却沦为渲染影片悲壮氛围的牺牲品。
导演试图通过国内外两场叙事时空塑造来回应“跨国”这一情境元素,却对其复杂性缺乏认知:法国警方的态度从傲慢到合作的转变仅用一场拼酒戏完成,司法协作的障碍被简化为地域文化差异的刻板印象。此前《湄公河行动》中跨国取证的文书细节、《红海行动》里多国部队的协同作战,都证明了专业考据与戏剧张力可以共存。而《猎狐行动》却将专业领域虚化为背景板。大量视觉奇观毫无章法地堆砌,加之毫无营养的片尾主题曲,编织出欺骗观众的“糖衣谎言”。
《猎狐行动》的失败,在于叙事方式和价值建构的失效。影片过度强调情节的“爽感”,却因脱离现实逻辑而适得其反,削弱了观众对真实性的信任。
这种差异揭示了艺术化呈现与主题性叙述的深层困境。当故事模式过分依赖“强人叙事”与“技术奇观”时,便与大众的日常经验产生割裂。真正的审美话语应建立在真实性与共情力之上,而非虚假的个人英雄神话。正如学者戴锦华所言:“主旋律电影的成功在于它能否将国家话语转化为个体命运的故事。”
当《我和我的祖国》用市井烟火重构集体记忆、《觉醒年代》以人性温度激活历史叙事时,《猎狐行动》却将警察塑造成没有家庭、没有困惑的正义符号,如此很容易与大众审美越走越远。
《猎狐行动》为商业片敲响了警钟。当市场沉迷于明星效应与类型拼贴时,电影容易沦为资本游戏的道具。未来,类型片若想突破僵局,需在三个层面重构:一是尊重题材专业性,避免将经侦、医疗等职业剧降格为特效片;二是平衡商业性与作者性,在类型框架中注入人性深度;三是重建审美合法性,让主旋律叙事真正扎根于现实土壤。否则,“猎狐”式的失败将不仅是某部电影的结局,更是整个类型片生态的宿命。
(作者宋法刚为山东艺术学院传媒学院教授、副院长,李百川为山东艺术学院传媒学院2024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