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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 婵
自1972年《白娘娘》始,香港原创音乐剧已走过50余年历程。从早期的摸索前行,到1994年潘光沛《风中细路》等作品实现曲词本交融、迈向艺术成熟,再到1997年《雪狼湖》借张学友明星效应成功探索商业模式,香港原创音乐剧逐步发展出中西交融、兼容并包的创作风格,也映照出香港这座城市的开放气质与深厚底蕴。
近日,由香港西九文化区、香港话剧团联合制作的原创音乐剧《大状王》开展内地巡演,场场爆满。《大状王》的成功,不仅得益于它对香港“公堂喜剧”传统的承袭与重塑,还在于巧妙唤起香港流行文化深植内地观众心中的审美经验与情感记忆。“申冤”“翻案”“终审”三场公堂戏构成清晰的情节推进线,契合观众对翻案叙事的熟悉感,让人联想到周星驰喜剧《审死官》《九品芝麻官之白面包青天》等。主角方唐镜这一市井讼师的形象,巧舌如簧,既有讼师语言英雄的特质,也与港片中的律师形象有某种延续性。
音乐剧《大状王》剧照。夏 冬摄
香港西九文化区管理局、香港话剧团供图
《大状王》并未受限于流行文化的类型框架,将惩恶扬善、因果报应作为表达终点,而是借助人物精神世界的变化,引领观众走向更深层的哲理与情感叩问。方唐镜唱起《道德经》,意识到自己“半生作茧”,在功利和虚妄中迷失,唯有看清物极必反、无欲则刚,才能由迷入悟,修得新生。阿细原是为了复仇,缠身方唐镜数十年,不断将他引向歧途,最终也因看到方唐镜的转变,唱出《撒一场白米》,“爱恨从来/或许相抵”,心无挂碍,才能摆脱心魔,寻得觉悟,抵达新的境界。最动人的是阿细母亲宋大妈所唱的《有阵时》。失去幼子,岂不伤心?但尝遍人生苦辛,最终修炼出的是对苦难的体悟:“人係有高低处/也望我心淡然”——将达观系于“豆豉同白菜”的日常生活之中。
艺术表达的深度,也通过音乐形式的融合与突破得以深化。作词坚持以粤语正字入词,挖掘粤语在音乐剧表达中的潜力;作曲充分发掘粤剧元素,把以对白为主导的公堂戏改为唱段推动剧情,实属一大创新。此外,该剧融合南音、圆舞曲、摇滚等近30种曲风,通过西洋乐器演奏中国民乐,中式旋律搭配西式和声,粤剧唱腔演唱西方歌剧宣叙调等处理,探索音乐剧的多种可能。《大状王》的创作历程也是一次探索:创作人自行发起,通过剧本围读和工作坊修改剧本,再预演收集观众意见不断微调,经历10年打磨,可谓落足心力。这改变了香港音乐剧“先有委约后有作品”的传统模式,为锻造精品提供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内容、形式和创作机制的持续探索,令《大状王》呈现出成熟的艺术面貌与开阔的情感格局。它不仅展现出香港原创音乐剧发掘地方经验、唤起集体记忆、融合跨文化风格的实力,也为华语音乐剧的未来实践,提供了鲜活而极具辨识度的创作范式和发展路径。